來源:網絡 作者:匿名 2009-09-24 09:32:46
童年的記憶中,很少有月餅這個詞匯。那時候家里窮,所謂的中秋佳節,也不過是一家人圍坐在圓桌前,吃著那稍比平常豐富的飯菜,其樂融融地團圓。
吃完飯,全家人會搬著桌椅,坐到庭院里賞月,聊著家常。月亮掛在深遂的蒼宆,仿佛離我很近,實則遙遠。
那時的中秋節,與月餅無關。
后來,生活條件稍微改善,村里的供銷店的玻璃柜里,開始出現了月餅。于是,每到中秋節,老人和小孩開始能吃上月餅。
那年的中秋節前,我生了一場大病。病中的我吵著鬧著要吃月餅。父親只好去供銷店,給我買回了一個五仁餡的月餅。心愿得償后,仿佛是得到某種力量般,我的病很快痊愈,過了一個健健康康的中秋。
第二年中秋節前夕,我看見父親悄悄拿回一個包裝精美的月餅禮盒。趁著他們不注意,我偷偷地打開來看,里面一共八個月餅。我的心里頓時樂開了花,心想:今年中秋家里每個人都能吃上月餅了。
可是直到中秋,我都沒能吃到月餅,那個月餅禮盒也從家中不翼而飛。我的心里充滿對父親的猜疑和怨恨:他到底把月餅弄到哪兒去了呢?他一個人都吃了嗎?或者他寧愿送給別人也不留給我們。
那個中秋雖然全家團圓,雖然還是幸福圓滿,但那晚對我,月光是冷清的,父親是陌生的。
從那以后,雖然表面上我對父親仍是畢恭畢敬,但孩子的執扭和意氣,已讓我對父親失望、埋怨。父親似乎也覺察到了這種隔閡,但同樣內向固執的他,并沒有介意,只是無奈的嘆息。
生活一天天改善,當中秋月餅對我們已不再是奢侈品時,我已上了中學。學校離家遠,我每天住校。
中秋的時候,父親會騎十幾里的路,帶著月餅去學校看我。可是,年少無知的我,總是對當年月餅的消失耿耿于懷。在接過父親月餅的時候,我總是借口功課緊,不和他說一句話,就匆匆地跑回教室。
在教室的窗臺前,我看到空蕩的道路上,父親的背景是那樣落寞那樣寂寥。
上大學后,某一天打電話回家時,母親無意間說起我小學的校長。她說,那時候校長可蠻橫了,煩事別人都求著她,給她送禮。如今,她被撤職了,想想心里都痛快。想當初,你和班里的同學打架,明明對方無禮,可卻她因為對方家里是辦廠的,偏袒他。她揚言要把你開除了,最后你爸買了上好的月餅和酒給她送去,她才罷休。
我握著電話征了許久,我問媽媽,爸爸怎么沒告訴我呢?
他說這種事他做就行了,不能讓你從小就知道這種壞風氣。母親說。
那年的中秋節正值國慶。放假回家時,我帶了一盒月餅給父親,為我這么年的無知和固執,為我這么年深深地傷害了他。我希望從此以后,每個中秋對他來說都充滿溫暖,都圓滿無憾。
工作以后,父親最操心的就是我的婚事。他常常說,只有我找到幸福的歸宿,那個家才會像八月中秋的明月,才是圓滿的。
看著父親一天天衰老,將父親愿望實現的想法越來越強烈。終于,在一次同學聚會上,我找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。
父親的身體越來越差,住進了醫院。醫院對他的病情很悲觀,可他卻笑著說,沒事,我一定能等到中秋節,一定能等到我的女兒。
我還想吃女兒帶給我的月餅,還想看看我的女婿呢。父親像個孩子一樣憧憬著。
這樣的信念支撐著父親,可中秋節前兩天,當我們趕回家時,父親已經永遠地閉上了眼睛。
母親說,父親一直在等我們。母親看他那么辛苦,就騙他說,不用等了,你看他們到了。于是,父親的眼里閃過一絲神采,仿佛真的看到我們在眼前一樣,然后,安詳地閉上了眼睛。
那年的中秋節,第一次沒有了父親。沒有父親的中秋節,生活還會幸福,可是就像那中秋懸掛高中的明月一樣,終是不夠圓滿。
沒有父親,我的幸福有個明顯的的缺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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