來源:搜狐讀書 作者:柯南·道爾 2010-08-04 13:57:37
福爾摩斯探案全集:歸來記(下)-米爾沃頓
我現在講的事情發生在許多年以前,盡管如此,我說起來還是有些擔心。因為在很長時間里,哪怕是最謹慎、最有節制地把事實講出去,都是不可能的。現在因為主要人物已經不會再受人間的法律的制裁,所以能夠有保留地講述,而不致損害任何人的名聲。
這件事是歇洛克·福爾摩斯先生和我平生所經歷的最為奇異的案件。如果我略去了日期或其他能夠使人追溯到事情真相的情節,希望讀者原諒。
在一個嚴冬的傍晚,福爾摩斯和我出去散步,回來的時候大約已經六點鐘了。福爾摩斯打開了燈,燈光照出桌子上有一張名片。他看了名片一眼,不禁哼了一聲,便把名片扔在地板上。我撿起來讀道: 查爾斯·奧格斯特斯·米爾沃頓 阿倍爾多塔 韓姆斯德區 代理人
我問:“他是誰?” “倫敦最壞的人。”福爾摩斯答道,然后坐下來把腿伸到壁爐前。“名片背后有什么字嗎?” 我把名片翻過來,讀道: “六點半來訪——C.A.M.” “哼,他就要來了。華生,當你到動物園站在蛇的前面,看著這種蜿蜒爬行的帶毒動物,看著它嚇人的眼睛和邪惡的扁臉,你一定會有一種厭惡的感覺并且想要避開吧?這就是米爾沃頓給我的感覺。我和不下五十個殺人犯打過交道,就連其中最壞的犯人,也沒有象他那樣使我如此厭惡。可是我又不能不和他有事務往來,他到這兒來,的確是我約的。” “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呢?” “華生,別急,聽我告訴你。在詐騙犯的圈子里,他可以說是首屈一指的。上帝幫他的忙,尤其是那些名譽和秘密受到米爾沃頓控制的女人更不得不幫忙。他帶著一副微笑的面孔和一顆鐵石般的心腸,進行勒索,再勒索,直到把她們的血吸干。這個家伙有特殊的本事,本來是可以在更體面的行業中發跡的。他的方法是:讓人們知道,他愿意付出很高的代價收買有錢有勢人的信件。他不僅從不可靠的男女仆人手里得到這些東西,而且更多地從上流社會的流氓手里弄到,這些人常常騙得喜歡輕信的婦女的感情和信任。他做買賣絕不小氣,我偶然聽說他付給一個仆人七百鎊,只買了一張有兩行字的便條,結局是造成一個貴族家庭的毀滅。市面上的樣樣事情全會傳到米爾沃頓那里。這個大城市里有成百上千的人一聽到他的名字便會嚇得臉色發白。誰也不知道他哪一天會捉弄到自己頭上,因為他有錢又有手腕,可以為所欲為。他還能把一張牌留下好幾年,等到可以贏得最大的賭注的時候才打出去。我說過,他是倫敦最壞的人。試問,一個發脾氣時打老婆的暴徒怎么能和他相提并論呢?為了往自己已經滿滿的錢袋里繼續塞錢,他能夠有步驟地、從容地去折磨人們的心靈。”
我很少聽到我的朋友帶著這樣強烈的感情講話。 我說:“那么這個人應該受到法律制裁。” “從法律上說是應當的,但是實際上做不到。例如,控告他讓他坐幾個月牢,可是隨之自己也將身敗名裂,這對于一個女人有什么好處呢?所以,受他害的人不敢反擊。要是他敲詐一個無辜的人,我們一定抓他,可是他狡猾得象魔鬼一樣。不,我們一定要找出別的方法打擊他。” “為什么他要到我們這兒來呢?” “因為一位當事人把她的不幸案件交到我手中。這個人很有名片,她就是貴族小姐依娃·布萊克維爾,上一季度初登社交界的最美麗的女士。過兩周她將要和德溫考伯爵結婚。這個惡魔弄到幾封輕率的信——輕率的,華生,沒有更壞的事——信是寫給一個窮年輕鄉紳的。但是,這些信足以破壞這個婚姻。要是不給他一大筆錢,米爾沃頓就會把信送給伯爵。我受委托見他,并且盡我的力量把討價壓低。”
街上傳來馬蹄聲和車輪聲。我向窗外望去,只見樓前停著一輛富麗堂皇的雙駕馬車,車上明亮的燈光照著一對粟色駿馬的光潤腰腿。仆人開開門,一個矮小而強壯、穿著粗糙的黑色卷毛羊皮大衣的人下了車。過了一分鐘他來到屋子里。 查爾斯·奧格斯特斯·米爾沃頓年紀約在五十歲左右,頭部較大,顯得很聰明,面孔又圓又胖,皮膚很光滑,并且總是帶著冷笑,兩只靈活的灰眼睛在金邊大眼鏡后面閃閃發光,臉上帶點匹克威克先生的那種仁慈,并且堆著假笑,眼①里射出銳利而又不耐煩的寒光。他的聲音也象他的表情那樣,既溫和又穩重。他一面向前走著,一面伸出又小又胖的手,口里低聲說他第一次來沒有見到我們很感遺憾。福爾摩斯不理睬那只伸出來的手,并且冷冰冰地看著他。米爾沃頓的微笑著的嘴咧開了一些,他聳聳肩,脫下他的大衣,放在一個椅子背上,精心疊好,然后坐下來。
①英國小說家狄更斯《匹克威克外傳》中的主人公,以其實慷慨著稱。——譯者注
他用手向我坐的方向一指,說道:“這位先生是誰?這樣講話慎重嗎?行嗎?” “華生大夫是我的朋友和同事。” “很好,福爾摩斯先生。我這樣問,是為了您的當事人好。事情是很微妙的——” “華生大夫已經聽說過了。” “那么,我們就談買賣。您說您是代理依娃女士。是不是她已經委托您接受我的條件了?” “你的條件是什么?” “七千鎊。” “這個條件可以改動嗎?” “親愛的先生,我覺得討論條件是很不愉快的,總之,要是在十四號不付錢,十八號的婚禮便一定不能舉行。”他擠出令人難以忍受的微笑,臉上是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情。
福爾摩斯想了一會兒,說道: “你好象把事情看成是不能更改的了。我當然知道這些信的內容。我的當事人一定會按照我的建議去做。我要勸說她把全部事情告訴她未來的丈夫,相信他的寬宏大量。” 米爾沃頓格格地笑了。 他說:“很明顯,你不了解這位伯爵。” 從福爾摩斯困惑的面容上,我清楚地看出福爾摩斯是不了解的。 他問:“這些信有什么害處呢?” 米爾沃頓回答:“害處很大,很大。這位女士的信寫得很討人喜歡。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,德溫考伯爵是不會贊賞這些信的。既然你的看法不同,我們不再多談了。這不過是一樁買賣。如果你認為把這些信交到伯爵手中并不違背你的當事人的利益,那么付出這樣一大筆錢買回這些信當然是太傻了。”他站起來去拿他的黑色卷毛羊皮大衣。
福爾摩斯又氣又惱,臉色發灰。 他說:“等一下。不必這樣快就走。在這樣一個微妙的問題上,我們當然應該努力避免流言蜚語。” 米爾沃頓又坐到原來的椅子上。 他咕噥著說:“這個問題你只能這樣辦,這是我預料到的。” 福爾摩斯繼續說:“可是依娃女士并不富有。我作證,兩千鎊準會用光她的全部財產,你說的數目是她力所不能及的。所以我請求你降低你的要求,按照我定的數目交錢退信,我保證你不可能弄到更多的錢了。”
米爾沃頓似笑非笑,嘴角咧開了一些,并且詼諧地眨著眼睛。 他說:“我知道,你所說的這個女士的財產情況是對的。可是你要知道,一個女士的結婚是她的朋友和親屬替她效力的最好時機。要買一件象樣的結婚禮品,他們或許猶豫不決。可是買這些信,我向他們保證,這一疊信所給他們的快樂,要比倫敦的全部宴會所給的還要多。” 福爾摩斯說:“那是辦不到的。” 米爾沃頓拿出厚厚的一本東西,喊道:“唉呀呀,多么不幸!請看這個!要是這些女士們不做些努力,我只能認為她們太不明智了。”他舉著一封便箋,信封上印著家徽。“這是——不過,在明天早晨以前是不該說出名字的。可是,那時這封信將會落到這位女士的丈夫手中,只是因為她不肯把她的鉆石首飾換成紙幣,拿出一點點錢來。這真是太可惜了!你記得貴族麥爾茲女士和中尉多爾金的訂婚趣聞嗎?結婚的前兩天,《晨報》上有一段報道,說婚禮取消。為什么?說起來使人難以相信,只要拿出一千二百鎊這樣小小的一筆錢,問題本來是可以解決的。難道這不可惜嗎?我沒有想到你是個不通情達理的人,竟然不顧你的當事人的前途和榮譽,在這兒討價還價。福爾摩斯先生,你實在出我意料。” 福爾摩斯回答:“我所說的是確實的。她沒法弄到這筆錢。毀壞這位婦女的一生對你沒有什么好處,接下我說的這筆數量并不算小的錢,對你豈不更好?” “福爾摩斯先生,你錯了。事情傳出去將會對我間接地有很大好處。我手下有八九件事已到辦理的時候了。要是在這些人中傳開我對依娃女士要價很高,我想她們全會更加理智一些。你明白我的意思嗎?” 福爾摩斯猛然從椅子上站起來。 “華生,到他后面去。不要讓他出去!先生,現在讓我們看看你本子里有什么?” 米爾沃頓象老鼠一樣一下子溜到屋子旁邊,背靠墻站著。 接著他翻開上衣的前襟,露出一支手槍柄,然后說:“福爾摩斯先生,福爾摩斯先生,我早已料到你會做出些不尋常的事來。這種威脅常常有,可是到底有什么好處呢?我老實告訴你,我是全副武裝,既然法律允許自衛,我是準備好要動槍的。此外,如果你認為我會把全部信件放在筆記本中帶來,那就完全錯了。我不會做這種傻事的。先生們,我今天晚上還要見一兩個人,而到韓姆斯德區又很遠。”他走向前來,拿其他的大衣,手放在槍上,轉身走向門口。我抄起一把椅子,福爾摩斯搖了搖頭,我又放下了。米爾沃頓鞠了一個躬,微笑一下,眨眨眼,然后走出屋去。一會兒我們聽到砰的關門聲和嘎拉嘎拉的車輪聲。
馬車走遠了。 福爾摩斯坐在火旁一動不動,他的手深深地插在褲子口袋里,下巴垂到胸前,眼睛盯著發光的余燼。足有半小時他默然不動并且一言不發,然后帶著已經打定主意的姿態站了起來,走進他的臥室。過了一會兒,走出來的卻是一個俏皮的青年工人,長著山羊胡須,樣子十分得意。他在燈旁點燃泥制煙斗,對我說:“華生,我過些時候回來。”接著他就消失在黑夜之中。我知道他已經安排好一場和查爾斯·奧格斯特斯·米爾沃頓的較量,可是我作夢也沒有想到,這場戰斗竟會采取那樣特殊的形式。 那些日子福爾摩斯整天穿著這身衣服出出進進,不必說,他的時光是在韓姆斯德區度過的,而且他是有成績的。可是對于他所做的具體的事情,我卻一無所知。終于在一個狂風暴雨的夜晚,風在呼呼地叫,雨噠噠地打在窗上,他出征歸來了。他除掉了化裝,坐在火前,并且以他默默的內向的方式得意地笑了起來。 “華生,你不會覺得我是要結婚了吧?” “不,確實不。” “告訴你,你會高興的,我已經訂婚了。” “親愛的朋友,我祝——” “和米爾沃頓的女仆。” “唉呀,福爾摩斯!” “華生,我需要情況。” “你做過頭了吧?” “這是必須的一步。我裝扮成一個生意興隆的管子工,名字是埃斯柯特。每天晚上我都和她出去,和她談個沒完。天啊,談的是什么呀!可是,我弄到了我所要的情況。我了解米爾沃頓的家就象了解自己的掌心一樣。” “福爾摩斯,可是這個女孩子呢?” 他聳聳肩。 “親愛的華生,沒有別的辦法。桌子上的賭注是這樣的,你只好盡力出牌。然而,我慶幸我有個情敵,我一轉身他準會把我擠掉。今晚的
天氣多好!” “你喜歡這種天氣?” “它適合我的目的。華生,我的意思是今天晚上闖入米爾沃頓的家。” 聽到這句話,而且是用十分堅決的語氣慢慢說出的,我不禁全身打顫,呼吸也停了。象是黑夜的閃電,一瞬間照亮野外的一切角落,我一眼看出這個行動可能產生的每一個后果——查出、被捕、受尊重的事業以不可挽回的失敗與屈辱告終,我的朋友將會受到可惡的米爾沃頓的擺布。 我大聲說:“看在老天爺的份上,想想你要做的事吧!” “我的親愛的朋友,我仔細地想過了。我從來沒有魯莽行事過,要有其它辦法可行,我不會采取這樣斷然的冒險措施。我們仔細地想一下,我想你會認為這樣做在道義上是無可非議的,雖然從法律上說是犯罪的。闖入他的家無非是強行拿走他的本子——拿本子的事你會贊同的。” 我心里衡量了一下這件事。 我說:“是的,只要我們的意圖是拿那些用于非法目的的物品,我們的行動在道義上便是正當的。” “既然在道義上是正當的,那么我要考慮的只有個人風險的問題。如果一個女士迫切需要幫助,一個紳士不應過多考慮個人安危。” “你將被誤解。” “是的,這是一種冒險。可是除去拿回這些信以外沒有其它辦法可行。這位不幸的女士沒有錢,又沒有可信任的親人。明天是限期的最后一天,除非我們今天晚上弄到這些信,不然這個惡棍便會說到做到,使得這位女士身敗名裂。所以,我不是讓我的委托人聽天由命,便是打出這最后一張牌。華生,只能和你說,這是我和米爾沃頓間的生死決斗。你看到了,他已經贏得了第一個回合,但是我的自尊和榮譽一定要我戰斗到底。” 我說:“我不喜歡這樣做,可是我想只能如此了。我們什么時候動身?” “你不必去。” 我說:“除非你不去。我已經說了要去,決不改悔。要是你不讓我和你一同去冒這個險,我就要到警察局去告發你。” “你幫助不了我。” “你怎么知道?未來的事是沒法說的。不管怎樣,我的主意已定。除你以外,別人也有自尊和榮譽的。”
福爾摩斯顯得有些不耐煩,但是終于舒展開了眉頭,他拍著我的肩膀。 “好吧,好吧,我親愛的朋友,就這樣辦。我們在一平生活好幾年了,要是我們全死于同一顆子彈,那倒很有意思。華生,我坦率地對你說吧,我一向有個想法,就是要犯一次收效很高的罪。從這點來說,這就是一次難得的機會。你看!”他從一個抽屜里拿出一個整潔的皮套子,套子里有一些發亮的工具。“這是上等的、最好的盜竊工具,鍍鎳的撬棒,鑲著金剛石的玻璃刀,萬能鑰匙等等,完全能夠應付各種情況的需要。還有在黑暗中用的燈。樣樣東西全準備好了。你有走路不出聲的鞋嗎?” “我有橡膠底的網球鞋。” “好極了!有面具嗎?” “我可以用黑綢子做兩個。” “我看得出來,你做這種事情是很有天才的,很好,你做假面具。走前我們吃點現成的東西。現在是九點半。十一點我們會趕到車爾赤住宅區,然后再到阿倍爾多塔要走一刻鐘,半夜以前我們就可以開始工作。不管怎樣,我們兩點以前可以在口袋中裝著依娃女士的信回來。” 福爾摩斯和我穿上夜禮服,這樣就象是兩個喜歡看戲的人正往家走。
在牛津街我們叫了一輛兩輪馬車去韓姆斯德區的一個地方。到達后,我們付了馬車錢,并且扣上我們的外衣,因為很冷,風好象要吹透我們似的。我們沿著荒地的邊緣走著。 福爾摩斯說:“這件事需要十分謹慎。那些信件鎖在這個家伙書房的保險柜里,他的書房就是他臥室的前廳。不過,正象所有會照料自己的壯漢一樣,他睡覺睡得很死。我的未婚妻阿格薩說,在仆人的住房里,把叫不醒主人當成笑話講。他有一個忠心耿耿的秘書,整個白天從不離開書房。這就是為什么我們要夜晚去。他還有一條兇猛的狗,總在花園里走來走去。最近兩個晚上我和阿格薩約會很晚,她把狗鎖住了,好讓我利落地走掉。這就是那所房子,院子里的那棟大房子。進大門——向右穿過月桂樹。我們在這兒戴上面具吧!你看,沒有一個窗戶有一點燈光,一切都很順利。” 戴著黑色絲綢面具,我們二人簡直變成了倫敦城里那些最好斗的人們了。我們悄悄地走近這所寂靜而又陰暗的房子。房子的一邊有一個帶瓦頂的陽臺,并且有幾個窗戶和兩扇門。 福爾摩斯低聲說:“那是他的臥室,這扇門正對著書房。這兒對我們最合適,可是門又上著栓又鎖著,要進去就會出很大聲音。到這邊來。這兒有間花房,門對著客廳。” 花房上著鎖,福爾摩斯去掉一圈玻璃,從里面撥開了鎖。
我們進去了,他隨手關上門。從法律觀點來看,我們已經成了罪人。花房里溫暖的空氣和異國花草的濃郁的芳香迎面襲來,簡直使得我們不能呼吸。在黑暗中他抓住我的手,領我沿著一些灌木迅速走過,我們的臉擦過灌木。福爾摩斯有在黑暗中辨認事物的特殊能力,這是精心培養出來的。他一面仍然拉著我的手,一面開了一扇門。我模糊地感覺到我們進入了一個大房間,并且剛才在這個房間里有人吸過雪茄煙。他在家具中間摸索著向前走,又開了一扇門,我們過后又隨手關上。我伸出手摸到幾件上衣掛在墻上,我知道我是在過道里。我們穿過這間過道以后,福爾摩斯又輕輕地開了右手邊的一扇門。
這時有個東西向著我們沖過來,我的心幾乎要跳出來了,可是當我察覺到那是一只貓的時候,我真想笑出聲來。這間房里,火在燒著,并且也充滿了濃厚的煙草味。福爾摩斯踮著腳尖走進去,等我進去以后,他輕輕地關上門。我們已經來到米爾沃頓的書房,對面有個門簾,說明那兒通往他的臥室。 火燒得很旺,照亮了全屋。靠近門有個電燈開關,可是即使安全的話,也沒有必要開燈。壁爐的一旁有個很厚的窗簾,擋住我們剛才從外面看到的那個凸窗。壁爐的另一旁,有個門通向陽臺。屋子中間擺著一張書桌,后面有把轉椅,轉椅上的紅色皮革閃閃發光。對著書桌有個大書柜,上面有座雅典娜的半身大理石像。在書柜和墻中間的一個角落里,有①一個高高的綠色保險柜,柜門上的光亮銅把映著壁爐的火光。
福爾摩斯悄悄地走過去,看了看保險柜。然后他又溜到臥室的門前,站在那兒歪著頭專心地聽了一會兒。聽不到里面有什么聲音。這時,我突然想到通過外邊的門很適合作退身之路,所以我檢查了這扇門,驚喜地發現門既沒有上閂也沒有上鎖。我碰了一下福爾摩斯的手臂示意,他轉過帶著面具的臉向門的方向看。我看出他嚇了一跳,并且對我的行動表示感到出乎意料,而他的反應也出乎我的意料。
①希臘神話中的智慧女神。——譯者注
他把嘴放在我的耳邊說:“這樣不好,不過我還沒有完全弄清你的意思。不管怎樣,我們要抓緊時間。” “我做什么?” “站在門旁。要是聽見有人來,從里面上上門閂,我們可以從我們來的道兒走出去。要是他們從那條道兒來,我們的事辦完可以從這個門走,如果沒有辦完我們可以藏在凸窗的窗簾后面。你明白嗎?” 我點了點頭,站在門旁。
我剛才的害怕感覺消失了,現在一種強烈的愿望激蕩著我的心,這種感覺是在我們保衛法律的時候,從來沒有感受過的,而今天我們是在藐視法律。我們的使命是崇高的,我認為我們的行為不是自私的,而是富于騎士精神的,并且也認清了我們的敵人的丑惡本性。這些使得我們這次冒險顯得更加有趣。我沒有一點犯罪的感覺,反而對于我們的險境感到高興和振奮。我羨慕地看著福爾摩斯打開他的工具袋,他象一個正進行復雜手術的外科醫生,冷靜地、科學地、準確地選擇他的工具。我知道福爾摩斯有開保險柜的特別嗜好,我也理解他面前那個綠色怪物給予他的喜悅,正是這條巨龍吞噬了許多美麗女士的名聲。他把大衣放在一把椅子上,卷上夜禮服的袖口,拿出兩把手鉆,一根撬棒和幾把萬能鑰匙。我站在中間的門旁,兩眼看著其他的兩個門,防備緊急情況。盡管如此,遇到阻撓時應該做些什么,我并不清楚。福爾摩斯集中精神干了半小時,象個熟練的機械師一樣放下一件工具,又拿起另一件。
最后我聽到嗒的一聲,保險柜的綠門撥開了,我看見里面有許多紙包,分別捆著,用火漆封著,上面還寫著字。福爾摩斯挑出一包,但是在閃爍的火光下看不清字跡,他拿出他在黑暗中使用的小燈,因為米爾沃頓就在旁邊的屋內,開電燈是太危險了。突然我看見他停了下來,專心地聽,接著他立刻關上保險柜的門,拿其他的大衣,把工具塞在口袋里,就奔向凸窗的窗簾,并且擺手要我也過去。 我到了他那兒,才聽到使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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