來源:中國新世紀讀書網 作者:尼·奧斯特洛夫斯基 2010-08-05 09:44:43
“哎呀!那本小說,”冬妮亞忽然想起來了。“我把它……”她差點脫口說出,把書忘在湖邊了。
“您喜歡它嗎?”維克托注視著冬妮亞。
冬妮亞想了想。她用鞋尖在小徑沙地上慢慢地畫著一個神秘的圖形,過了一會兒,才抬起頭,瞥了維克托一眼,說:“不,不喜歡。我已經愛上了另外一本,比您那本有意思得多。”
“是嗎?”維克托自覺無趣地拖長聲音說。“作者是誰呢?”他問。
冬妮亞的兩只眼睛閃著光芒,嘲弄地看了看維克托。“沒有作者……”
“冬妮亞,招呼客人到屋里來坐吧,茶已經準備好了。”冬妮亞的母親站在陽臺上喊。
冬妮亞挽著兩個女友的手臂,走進屋里。維克托跟在后面,苦苦思索著冬妮亞剛才說的那番話,摸不透是什么意思。
一種從來沒有過的、模模糊糊的感情,已經偷偷地鉆進這個年輕鍋爐工的生活里。這種感情是那樣新鮮,又是那樣不可理解地激動人心。它使這個具有反抗性格的頑皮少年心神不寧了。
冬妮亞是林務官的女兒。而在保爾看來,林務官和律師列辛斯基是一類人。
在貧困和饑餓中長大的保爾,對待他眼中的富人,總是懷有敵意。他對自己現在產生的這種感情,也不能沒有戒備和疑慮。他知道冬妮亞和石匠的女兒加莉娜不一樣,加莉娜是樸實的,可以理解的,是自己人;冬妮亞則不同,他對她并不那么信任。只要這個漂亮的、受過教育的姑娘敢于嘲笑或者輕視他這個鍋爐工,他隨時準備給予堅決的反擊。
保爾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有看見林務官的女兒了。今天,他決定再到湖邊去走一趟。他故意從她家路過,希望能碰上她。
他順著花園的柵欄慢慢地走著,走到柵欄盡頭,終于看見了那熟悉的水手服。他拾起柵欄旁邊的一顆松球,朝著她的白衣服擲過去。冬妮亞迅速轉過身來。她看見是保爾,連忙跑到柵欄跟前,快活地笑著,把手伸給他。
“您到底來了。”她高興地說。“這么長的時間,您跑到哪兒去了?我又到湖邊去過,我把書忘在那兒了。我想您一定會來的。請進,到我們花園里來吧。”
保爾搖了搖頭,說:“我不進去。”
“為什么?”她驚異地揚起眉毛。
“您父親說不定要發脾氣的。您也得為我挨罵。他會問您,干嗎把這個傻小子領進來。”
“您盡瞎說,保爾。”冬妮亞生氣了。“快點進來吧。我爸爸決不會說什么的,等一下您就知道了。進來吧。”
她跑去開了園門,保爾猶豫不決地跟在她后面走了進去。
“您喜歡看書嗎?”他們在一張桌腿埋在地里的圓桌旁邊坐下來之后,冬妮亞問他。
“非常喜歡。”保爾馬上來了精神。
“您讀過的書里,哪一本您最喜歡?”
保爾想了一下,說:“《朱澤倍·加里波第》。”
“《朱澤培·加里波第》。”冬妮亞隨即糾正他。接著又問:“您非常喜歡這部書嗎?”
“非常喜歡。我已經看完六十八本了。每次領到工錢,我就買五本。加里波第可真了不起!”保爾贊賞地說。“那才是個英雄呢!我真佩服他。他同敵人打過多少仗,每回都打勝仗。所有的國家他都到過。唉!要是他現在還活著,我一定去投奔他。他把手藝人都組織起來,他總是為窮人奮斗。”
“您想看看我們的圖書室嗎?”冬妮亞問他,說著就拉起他的手。
“這可不行,我不到屋里去。”保爾斷然拒絕了。
“您為什么這樣固執呢?也許是害怕?”
保爾看了看自己那兩只光著的腳,實在不干凈。他撓撓后腦勺,說:“您母親、父親不會把我攆出來吧?”
“您別瞎說好不好?不然我可真要生氣了。”冬妮亞發起脾氣來。
“那好吧,不過列辛斯基家是不讓我們這樣的人進屋的,有話就在廚房里講。有一回,我有事到他們家,涅莉就沒讓我進屋。大概是怕我弄臟地毯吧,鬼知道她是什么心思。”保爾說著,笑了起來。
“走吧,走吧。”冬妮亞抓住他的肩膀,友愛地把他推上陽臺。
冬妮亞帶他穿過飯廳,走進一間屋子。屋里有一個很大的柞木書櫥。她打開了櫥門。保爾看到書櫥里整齊地排列著幾百本書。他第一次看到這么豐富的藏書,有些吃驚。
“咱們馬上挑一本您喜歡讀的書。您得答應以后經常到我家來拿書,行嗎?”
保爾高興地點了點頭,說:“我就是愛看書。”
他們友好又快活地在一起度過了幾個小時。冬妮亞還把保爾介紹給自己的母親。事情并不像原先想象的那樣可怕,保爾覺得冬妮亞的母親也挺好。
冬妮亞又領保爾到她自己的房間里,把她的書和課本拿給他看。
一個不大的梳妝臺旁邊立著一面小巧的鏡子。冬妮亞把保爾拉到鏡子跟前,笑著說:“為什么您的頭發要弄得像野人一樣呢?您從來不理不梳吧?”
“長得長了,剪掉就是,還叫我怎么辦呢?”保爾不好意思地辯解說。
冬妮亞笑著從梳妝臺上拿起梳子,很快就把他那亂蓬蓬的頭發梳順當了。
“這才像個樣子,”她打量著保爾說。“頭發應當理得漂亮一些,不然您就會像個野人。”
冬妮亞用挑剔的目光看了看保爾那件退了色的、灰不灰黃不黃的襯衫和破了的褲子,但是沒有再說什么。
保爾覺察到了冬妮亞的目光,他為自己的穿戴感到不自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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