來源:中國新世紀讀書網 作者:尼·奧斯特洛夫斯基 2010-08-05 09:38:08
雨還是下個不停。
保爾費了好大勁才把腳從泥里拔出來。他感到腳底下冰冷徹骨,知道是那只爛靴底掉下來了。他從到這里的第一天起,就一直吃這雙破靴子的苦頭。靴子總是濕漉漉的,走起路來里面的泥漿撲哧撲哧直響。現在倒好,一只靴底干脆掉下來了,他只好光著腳板泡在刺骨的泥濘里。這只破靴子害得他活都沒法干。他從爛泥里撿起破靴底,絕望地看了看。雖然他已經發誓不再罵人,但是這次卻怎么也忍不住了。他拎著破靴子朝板棚走去。他在行軍灶旁邊坐了下來,打開沾滿污泥的包腳布,把那只凍木了的腳伸到爐子跟前。
奧達爾卡正在案板上切甜菜。她是一個養路工人的妻子,在這里給廚師打下手。這個一點也不老的婦女可真是得天獨厚——肩膀同男人的一樣寬,胸脯高高隆起,大腿又粗又壯,切起菜來真有功夫,不一會兒案板上便堆成了一座小山。
奧達爾卡輕蔑地瞥了保爾一眼,挖苦他說:“你怎么啦,等飯吃哪?還早呢。你這小伙子準是偷懶溜出來的。你把腳丫子伸哪兒去啦?這兒是廚房,不是澡堂子!”
她訓斥著保爾。
一個上了年紀的廚師走了進來。
“靴子全爛了。”保爾解釋了一下他到廚房來的原因。
廚師看了看破靴子,對奧達爾卡點了點頭,說:“她男人是半拉子鞋匠,讓他幫幫你的忙吧,沒鞋穿就別想要命了。”
奧達爾卡聽廚師這樣說,又仔細看了看保爾,感到有點不好意思。
“我把您錯當成懶蟲了。”她抱歉地說。
保爾笑了笑。奧達爾卡用行家的眼光翻看著那只靴子。
“我們當家的才不補它呢。——不頂事了。我家閣樓上有一只舊套鞋,我給您拿來吧,可別凍壞了腳。受這種罪,哪兒見過呀!明后天就要上大凍,那您可夠受的。”奧達爾卡同情地說。她放下菜刀,走了出去。
不一會兒,她拿來一只高統套鞋和一塊亞麻布。保爾用布包好腳,烤得熱乎乎的,穿上了暖和的套鞋。這時,他以感激的心情,默默地看了看養路工的妻子。
托卡列夫從城里回來,窩著一肚子火。他把積極分子召集到霍利亞瓦的房間里,向他們講了那些令人不快的消息。
“到處都怠工。不管你到哪兒,車輪都沒停,可就是在原地打轉。對那些反動家伙,看來咱們還是抓少了,一輩子都得碰上這號人。”老人對屋里的人說。“同志們,我就跟你們明說了吧:情況糟透了。到現在換班的人還沒湊齊,能派來多少也不知道。轉眼就要上大凍。上凍前,豁出命來也要把路鋪過那片洼地。不然,以后用牙啃也啃不動。就是這樣,同志們,城里那幫搗鬼的家伙,會有人收拾他們的,咱們呢,要在這兒加油干,快干。哪怕脫五層皮,也要修好。要不,咱們還叫什么布爾什維克呢?只能算草包。”托卡列夫的聲音鏗鏘有力,完全不是平時那種沙啞的低音。緊鎖著的眉毛下面,兩只眼睛炯炯發亮,說明他堅定不移,下決心干到底。
“今天咱們就召開黨團員會議,向同志們講清楚,明天大家照常上工。非黨非團的同志,明天早晨就可以回去,黨團員都留下。這兒是團省委的決議。”說著,他把一張疊成四折的紙交給了潘克拉托夫。
保爾從潘克拉托夫肩頭看過去,紙上寫的是:
團省委認為,全體共青團員應繼續留在工地,待第一批木柴運出以后方能換班。
共青團省委書記麗達·烏斯季諾維奇(代簽)。
板棚里擠得水泄不通。一百二十個人都擠在這里。人們靠板壁站著,有的上了桌子,甚至灶上也有人。
潘克拉托夫宣布開會。托卡列夫講話不長,但是最后一句一下子叫大家涼了半截:“明天共產黨員和共青團員都不能回城里去。”
老人的手在空中揮了一下,強調這個決定是不可改變的。
這個手勢把大家擺脫污泥、返回城里同家人團聚的希望掃得精光。一開始,會場里一片喊叫聲,什么也聽不清。人體晃動著,暗淡的燈光也跟著搖曳起來。昏暗中看不見人們臉上的表情。吵嚷聲越來越大。有的人憧憬著談論起“家庭的舒適”,有的人氣憤地叫喊著,說太疲勞了。更多的人沉默不語。
只有一個人聲明要離隊。他連喊帶罵,從角落里發出忿忿不平的聲音:“去他媽的!我一天也不在這兒待了!罰犯人做苦工,那是因為他們犯了罪。可憑什么罰我們?逼我們干了兩星期,也就夠了。沒那么多傻瓜。誰做了決議,誰自己來干。誰樂意在污泥里打滾,誰就去打滾好了,我可只有一條命。我明天就走。”
這個大喊大叫的人就站在奧庫涅夫背后。奧庫涅夫劃著一根火柴,想看看這個要開小差的人。火柴點燃的一瞬間,照亮了一張氣歪了的臉和張開的大嘴。奧庫涅夫認出他是省糧食委員會會計的兒子。
“你照什么?我不怕,又不是賊。”
火柴滅了。潘克拉托夫站起來,挺直了身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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